2025年0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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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刹车的时代:请系好斯多葛安全带

作者: 李道南 | 来源:基督时报 | 2025年07月10日 09: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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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今天的时代,是一场狂奔之下的突然停止,那么这种突然刹车所带来的不适,正活跃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体中。那么今天的时代需要什么,我想可能是治愈心灵不适的良药。在疯狂的快速的经济列车突然刹车之际,什么才是稳定我们灵魂惯性的东西,我想我们不妨在历史中去寻找。

罗马帝国最鼎盛的时期,同样是一个纸醉金迷的时代,各种豪华的派对和角斗士厮杀的表演,既是罗马帝国富裕的象征,也是人性的邪恶在物欲横流中登上舞台中央的表演时刻。但是在罗马有识阶层流行的不是如何摄取更多的财富,而是如何按照自然理性生活。在表面沸腾的财富和权力欲望之下,如何获得灵魂的安宁却成为一门显耀的学问,这就是斯多葛主义哲学。

一说到哲学,在我们的心目中就会浮现出老学究的摇头晃脑,以及不着边际的抽象概念,觉得哲学探讨的都是形而上的问题,而不会关注具体的生活世界。如果这样想,我们错过的可能就不是哲学,而是哲学这一名称之下的多彩。斯多葛主义的辉煌时期,正是罗马帝国的鼎盛时期,它之所以成为那个时代的精神指导,是因为在辉煌之下难掩的灵魂虚无感,就像无底深渊的凝视一样,让人不寒而栗。用什么来填充生命的实在,而不用随波逐流,这成为大家的需求。

斯多葛主义起始于公元前300年的芝诺,如何获得生命的安宁是他们的宗旨之一。他们给出的答案是,按照自然理性生活。因为自然是按照逻各斯运作的,人作为自然的一部分,也要按照逻各斯生活。他们的名言是“没有经过理性审查的人生,不值得一过!”(塞涅卡)

塞涅卡是斯多葛主义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他个人的经历也是跌宕起伏,他最高的职位做到了尼禄的助手,在少年尼禄没有能力执政的情况下,他成为罗马帝国实际的统治者。但是没有几年,他就从高位跌落,成为阶下囚,差点被尼禄杀死。因此如何在顺境和逆境中保持生命的安宁,他的人生经历大概最有说服力。斯多葛主义另一位奴隶哲学家爱比克泰德,更是告诉我们灵魂的自由并不受身体的影响,他甚至自认为比皇帝还要富有和自由。斯多葛主义哲学家往往都是身处高位,比如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他写了著名的《沉思录》。

斯多葛主义深深影响了基督教,有两个显而易见的地方,其一是天国的概念。斯多葛主义认为人类是一个大的城邦,每个人都是这个城邦的公民,因此没有希腊人、罗马人、腓尼基人等,大家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这一点让我们想到基督教的天国观念,没有犹太人、希腊人等,每个人都是天国子民,都是上帝的儿女,因此大家才能彼此以弟兄姐妹相称。另一个就是灵魂的自由。他们提倡个体人格和灵魂的独立性,因为每个个体的灵魂都是逻各斯的一部分,都是理性的,这一点在奴隶哲学家爱比克泰德那里比较明显。这让我们想起耶稣的话,杀死肉身的不要怕他,唯有能消灭灵魂的才要惧怕。

斯多葛主义的核心理念之一是人怎样获得安宁。斯多葛主义诞生于希腊化时代,那个时代正是希腊城邦崩溃的时期,希腊人引以为傲的城邦文化和哲学思想,并未阻止被征服的命运,因此如何在这种失落的状态中,寻找到新的平衡就成为他们思考的重点。斯多葛哲学的起源,如果在精神上追溯可以抵达苏格拉底。理性、节制、灵魂的自由成为他们生活的指导思想。

斯多葛主义哲学著作也不像传统的哲学作品那样晦涩难懂,其实每一个斯多葛哲学家,都是一个社会心理学家。他们用最贴切的语言,最生活的方式,告诉我们他们的思考。因此,今天的行为心理学家,也都把自己的理论渊源追溯到斯多葛主义那里。

在谈及生命和死亡的时候,塞涅卡在一封书信里说道,“然而事实是,生命并非短暂,而是我们荒废了太多,如能善加利用,人就有足够多的时间创造丰功伟绩。但是如果将时间浪费在漫不经心的奢靡和毫无意义的活动上,那么,恐怕只有在死亡降临时,我们才会意识到它早已在不经意间溜走了。”(塞涅卡《论生命之短暂》)当我们大肆挥霍时间的时候,把时间大把大把扔在吃喝玩乐中,我们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只有当我们突然站在一场灾难或者人生的低谷时,才会发现原来我们浪费了那么时间。

在今天这样一个时代,我们身陷各种困境中,或者因为生意的压力,或者因为债务的压力,或者因为工作的压力而让我们产生焦虑和不安,尽管我们深知这种焦虑和不安对于走出当下的困境毫无用处,但还是无法让我们平静下来。关于生命安宁的艺术,塞涅卡写道:“只要拥有了节俭这一良药,贫穷也可以转化为富有,让我们学着不要去炫耀财富,让我们学着去衡量任何事物的好而不是为了卖弄:用食物去消除饥饿,用水去驱散饥渴,用性生活去满足需要;让我们学着去依赖自己的四肢,穿衣风格和生活方式不要盲目追赶潮流,而应沿袭先辈们的优良传统。让我们学着去提高自我;让我们学着去提高自己的约束力,抑制奢华之心,不要过于野心膨胀,不要动辄脾气暴躁;让我们学着不去歧视贫穷,而是学会节俭,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根据实际尽可能选择高性价比的方式来满足自然的需求;我们要遏制对期望的过分放纵以及对未来的过分痴迷;要学着依靠自身而不是命运的眷顾来获取财富。”(塞涅卡《论生命的安宁》)不论在怎样的混乱中,我们都能过上有意义的、充满建设性的幸福生活。前提是我们要学会约束自己,按照理性生活。

斯多葛主义的生活准则,在今天的欧美社会依然流行,在我们今天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可能更需要一个理论来支撑我们未完成的现代化之路。虽然今天我们经过过去二十年的发展,但是我们距离现代化仍然是遥远的。这二十年的发展,最大的功绩可能是破碎了传统社会的非理性传统。但是现代化的理性生活准则依然没有建立,因为今天我们的社会依然是一个人情和关系这些不可预测的非理性准则主导。这带来的结果就是,我们对未来的预期,我们与上一代以及与亲属血缘群体依然没有可预测的清晰界限。同时,我们还没有成熟的现代文化来对抗或者说免疫传统的非理性的熟人文化。这是我们当下焦虑产生的原因之一。因此,斯多葛主义哲学中的生活伦理,不论是对于个体还是对于社会,都有很实用的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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